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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話任務

2008-04-25 04:01:40 -  8

  元旦一過,所有的主流媒體就像是抽風了似的都在盤點著年度大事,經濟的、金融的、時政的、演藝的,樣樣齊來,花樣繁多。在這百忙中,洋節日情人節也趕著過年前來火上一把。看著電視新聞中那好好的玫瑰花鍍上金邊賣上六百多元和假花一樣,陳素不得不感慨現在的年輕人連什麼叫真正的浪漫都不知道了。假的當成真的,真的當成假的,在陳素眼中,花朵的價位就是價位,金錢不能代表審美,盡管陳素本身不浪漫又過於實際,但是用錢燒出來的浪漫陳素一點也不看好它的未來性,說句老實話也就是吃飽了撐的,還是年輕人的價值觀從小就沒有抓好呀。

  對於情人節這個洋節日,陳素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現在也習慣了——各種媒體都提前一周就在大做文章了,想不知道都很難。看著大齡青年們不安定的神態,這也難怪,就這幾天就要過年了,大家本來就很不安有著急躁回家的意念,可是洋人的情人節還來湊熱鬧,弄得沒有女朋友男朋友的年輕人不知是急躁還是期待,反正氣氛是蠻緊張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他們也太自恃過高了,弄得這幾年進來的青年人多是光棍,一個小小的洋人的情人節弄得殺氣騰騰的,就是關心下一代辦公室和工會的老大姐們在這年關也不可能一下子給他們找出男女朋友來吧。

  現如今,房價這樣的高,就是有住房公積金再加上各式福利,要是沒有家人的資助,他們這些才工作沒幾年的年輕人是付不出巨額的首付款的。房子的問題是找女朋友的頸瓶,現在女孩子又是這樣的金貴和矜持,這樣一群在學校待到二十大幾奔三十的年輕人真的有不少書呆子型的,一付不會談戀愛的笨拙,作為年輕主任的陳素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趁著王峻他們單位特別把年終舞會擺在情人節那天辦,陳素找了那些個殺氣騰騰的大齡青年,一到下班時間,制服都沒有換就往那豪華的會場跑。

  意外,沒有人多注意他們,因為有另外一批穿制服的已經在那兒了。

  高遠把他們法院系統老大難的大齡青年都帶來了,一是相親,二是順帶白吃白喝,對於高遠的聰明睿智,陳素真的欽佩不已,一邊的王峻眉毛都豎起了,這種事情也要欽佩?!

  安排好同單位的大齡青年,陳素吃了幾塊蛋糕就出發了。主管工會和人事的老副局長有頸椎病,陳素得去替代參加一些行業內的座談會茶,可能會有紀念品可拿,去年就發了很高檔的一套筆記本。

  跟著陳素一起出了會場,王峻也出發去聽音樂會了。從元旦後,王峻又開始他的年終音樂會之旅了,各式的音樂會票買了一堆,一直到來年元宵。

  陳素是聽不了這樣的音樂會的,要他聽那些所謂的高雅的交響音樂,陳素會心跳加速煩躁不安,還是自家音響中的琴箏絲竹聽起來舒服。王峻早就不為這樣不同的愛好折騰陳素了。

  從座談會的會場先到家的陳素收拾著桌面,掏出公文包一沓明信片,真是的,這次居然就發了一沓郵政局強制推銷的明信片,也不早拿出來用,這tine也不知道過年前能不能寄到上海和老家。

  現在,電信業相當發達了,讓時空和地域的距離無限地縮短,但是,就和人分陰陽,地分春秋一樣,相對應的,現在的人的心靈互通的距離拉大了更多。

  陳素在明信片上給父母兄弟姐妹寫恭喜發財的祝福的話語,給上海的王峻外公、舅父和表弟們寫上身體健康的祝語,想了想,還是給上海的王峻的父親那張明信片上端正地寫上幸福健康的賀詞。

  無論將來的事情是怎樣發展,王英堂的財產怎樣分割都不是王峻關心的事情,不過,陳素還是相當關心的,就是將來王英堂留給王峻一萬塊那也是金錢呀,不要白不要。一萬塊可以買五千多斤大米,換算起來又可以當他們將近一年半的生活費,還有,要是去批發蘋果可是好大的重型卡車才能裝下,要是送給大型福利機構可以讓小朋友吃上一個月的新鮮水果的。

  陳素精心地盤算著,感情還是要聯系的,有罪的是人又不是錢,不是麼。

  余下的明信片,陳素按照一直資助的學生的學校地址寫著激勵奮進的鼓勵的話語,期望他們好好地珍惜學習的機會,以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厚厚的一沓明信片就這樣用完了,陳素很有滿足感,祝福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會得到別人的祝福的,這一點,陳素深信不疑。

  寫完了,伸伸懶腰,也不知道這次他們單位大齡青年的相親情況怎麼樣了,在單位久了,也知道在政府機關中也是有處世秘訣的,做不如說,說不如看,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陳素倒也沒有這樣多的顧慮,本來陳素看著工會代主席老副局長忙前忙後給大齡青年做媒,陳素還有點緊張,???沒料到,就是沒有人理他,陳素又安心又不甘心,好歹自己也是有志青年吧,怎麼就沒有人提他一次?算了,這心思要是被王峻知道他就倒霉了,還是自個兒和王峻過過吧,這樣也安全。

  陳素也收拾好了散開明信片,明天早上還要聽首長報告,出門時順路就近寄出去。

  打開電視一邊聽新聞,一邊拿著熨斗燙著制服,雖然不常動手,但是家務事還是要帶著眼色分均來做的好,刷刷鞋上上鞋油都是陳素的活計。

  陳素抖抖熨燙好的制服,滿意之余又好不甘心,那天妹夫到單位找他報喜,妹夫看著他這身制服發怔的樣子陳素還是蠻受用的,可惜,就像是一個賭徒買彩票得了大獎想炫耀又不能拿出來炫耀一樣憋得好辛苦,陳素也多少能夠明白家人還隱瞞的意思,中國人有很濃的大家庭型的體制的味道,也是關系的社會,面子的社會。在農村,一個有出息的孩子會是一個村莊同姓人的驕傲,但是,緊接著就是無限度的往來和請求幫忙的人際關系,這是世俗的慣例,要是這樣,不僅僅打亂他們的生活,嚴重起來還會打亂他們的人生,陳素了解家人的善意。

  王峻回來了,陳素接過王峻給他特地帶回來的蛋糕,把王峻脫下來的外大衣掛起來,放假前的最後兩天,陳素算是不用上班了,這幾天,陳素就代表事情多多的局長和有頸椎病的老副局長開一些會就行了,和實際意義上的放假沒有區別了。而王峻公司的業務也就算是結束了,都算是放假了。也是該准備春節的事情了,陳素和王峻商量著年貨的采辦。

  對於過年的話題就此展開了,王峻首選的就是出國過年。

  現在過年方式很多了,不少人都選擇旅游過年,特別是年輕人,避開扎堆過年的方式,兩個人在陌生的地方無拘無束地享受二人世界,出了國看誰還能再打攪到他們。王峻還預算一下時間去看看被他托管的母親留給他的在國外的兩處房產。

  王峻還在熱心地盤算,這個提議才出嘴邊就被陳素否決了。

  陳素認為:年,是團圓的節日,過年就是家人團聚,掃舊塵,貼對聯,除夕的守歲看新年晚會(這幾年確實不怎麼入眼),但,這是中國vrst年的方式,外國什麼時候都可以去,過年就不成。守著煥然一新的屋子吃餃子湯圓或是逛廟會要玩的事情多著呢,一年三百六十多天才等到過年多不容易呀,當然不能出國過年的!

  看著對傳統節日很重視的陳素,王峻無話可說,好像是陳家的孩子就等著過年才能穿上新衣服的,王峻放棄和小農意識濃重的陳素在這個問題上爭執。

  好吧,那就不出國過年,就在國內轉轉。王峻盤算,在過年期間,旅游的人也一定不會多,要是在國內,哪兒都有看得到新年晚會,一邊旅行,一邊過年,兩不耽誤。

  王峻折中的方案被陳素頭都沒有抬的干干脆脆的否決了。

  陳素反駁的理由及其充分:在難得的年假,在年前擠在人堆裡熱熱鬧鬧地買上年貨是件多幸福的事情呀,有過年的氣氛,又有掏出鈔票的痛快勁,這個時刻,可是陳素很重視的花錢的機會,無關於貧富,無關於浪費,過年就是要買的多、吃的多、年年有余。這種一年一遇痛快花錢的機會怎麼能放過?看著冰箱中堆滿的食物和嶄新的要在新年第一天穿上新衣服,那豐衣足食的味道,自己親手挑選掛起來的大紅的門聯,要多喜慶就多喜慶!

  “不要!”

  王峻對陳素連眼皮都不眨地‘自私自利’全面否決他的深思熟慮的意見開始上火了。

  他難道是為了自己想玩才想出國的?還不是為了他們兩個人的二人世界!他難道是為了自己享受?!

  對著王峻的憤慨,在本子上一筆筆記錄著要買的年貨的陳素小心翼翼地坐正了,剛才否決地太快太霸道了,這幾年舒服日子久了都差點忘了王峻是多麼難纏的人了,不過,陳素還是有辦法補救的,生活這麼久了,對付別人,陳素沒底氣,對王峻,陳素還是有一套的。

  陳素連忙拋開年貨采購單靠著王峻坐,第一要作的就是放低姿態,先把王峻的火氣消掉。

  王峻拍著桌子,“出國還是去海南,你,自己選一個!”王峻以居高臨下之勢看著陳素又在賣乖。以前,他是讓著陳素不去揭穿他,今天他不許就是不許。從十一回國之後,王峻一直不舒服,一紙婚姻的束縛會讓王峻這樣渴望,王峻自己都沒有想到,昨天,趁著情人節,公司年終的一場聯歡會,被高遠、陳素聯手弄成變相的相親大會,兩個人還統一口徑說,他們單位才工作的小青年沒房沒車的,找不到合適的女朋友,他們這樣的公司薪水高,女性還都是美人,不少女性還有車有房,算是財女配才子,公司的年終聚會弄成相親大會也沒有什麼,可是不少女人對著陳素放電,陳素居然還笑嘻嘻的,太過分了。

  不知道被無辜遷怒的陳素腦子還在想著別的事,盤算著怎麼讓王峻轉移目標,王峻一向不是好糊弄的,犧牲色相?不行,會有交易的味道,陳素立馬否決這樣的想法,況且,色相又對王峻沒用,上次他們出差說是去三天,陳素多待了十天才得以回來,在回家的路上,陳素就打好了主意用色誘消除王峻的氣,沒有料到,陳素才擺好造型就被王峻笑得肚子疼,讓陳素郁悶了好些日子。撒嬌?不行,老大不小了,都過了三十多,用這樣的方法陳素自己都會豎起寒毛,想也知道,這樣的效果也就只會讓王峻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他幾眼,更是郁悶。

  “王峻,”陳素拖住王峻的衣袖連忙道:“好吧,是我錯了,全是我的錯。”先認錯是第二手段,王峻一向是吃軟不吃硬,先認錯絕對是上策。

  王峻盯著陳素。陳素這幾年變得聰明不少了,上次,陳素還笨笨的用色誘來解決,現在都會用上策略了,他倒要看看陳素怎麼說服他。王峻是決定了的,這次絕對不會讓陳素翻身了,這關系到他的家庭地位問題。

  “劉鎮東的媳婦結婚到現在怎麼還沒有要孩子?劉鎮東年紀可不小了。”陳素拖回王峻坐在暖暖的布藝沙發靠著王峻坐下問。

  顧左右而言他,這是政治人物的政治外務的典型策略,這是在轉移話題。

  王峻眼角瞄在他胳膊上磨蹭著的陳素,王峻冷冷側著腦袋逼視著陳素道:“選好了嗎?”

  失敗,沒有成功地轉換話題。陳素道:“我什麼都聽你的,那麼,我們商量一下,離過年還有兩天吧,至少把一些事情做完再出去過年吧。”

  也是,年貨要少置辦,這次不在家過年,就沒有必要把家裡堆滿了,一個上午就可以解決年貨采辦的問題了。

  “好,”王峻同意,年不年貨的,王峻不會在意,總之,不需要把家裡堆得滿滿的,每一次過年的年貨都要吃上好幾個月,能少辦年貨,王峻就覺得是一場勝利。

  接下來就是往年一直就來往是那在北京唯一認識的幾戶人家的拜早年的走動。這幾年,每年都互動走一走,不是為了將來得到什麼回報或是預先打好什麼鋪墊,而是他們在北京城也就是認識這些朋友和這些長輩。

  一直以來,王峻朋友就那麼幾個, 朋友給他們帶來了社交的充裕,而他們也給朋友帶來了友誼。拋開了金錢的交易,他們的關系更為牢固。陳素更是除了同事之外沒有什麼熟人,王峻的這幾個狐朋狗友也就是陳素的朋友啦。

  宋威在軍區,幾年才會回家一次,雖說,宋家什麼都有,他們每年也就帶去一些花草,圖的就是熱鬧,何況,宋威的老外婆很可愛,不去拜年,老人家會責備的;劉家更是什麼都不會缺,可是,劉鎮東和王峻是生意上的合伙關系,再加上劉鎮東和王峻是很鐵的哥們,不去也不好;而高遠更是如此,每年的年三十請高遠吃午飯,之後就送他上飛機回老家,這都成了定律了;還有,別忘了,跟他們很有投緣的老中醫那兒不走動一下,性子爽快的老人家會殺過來的。去拜年的同時也得到新年的祝福,也分享著別人的祝福和喜慶。

  分析、研究到最後,王峻盯著陳素,陳素無辜地望著王峻,王峻臉發硬,照著這樣推理下去,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們根本沒有適合的時間在春節這個假日去過二人世界!

  王峻有點垂頭喪氣,陳素安慰地拍拍王峻的肩膀,有了牽絆也就是有了希望和未來嘛。

  不要這樣傷心嘛,看著王峻很沒勁的樣子,陳素也蠻同情王峻的,王峻一直就不是好熱鬧的人,不過,那也沒有辦法,年,還是在家過更像是‘過年’的味道。

  陳素笑笑,“你不是還要聽音樂會的麼。”順著陳素的眼睛看著桌子上那一堆精致的票和簡介。陳素給予的最後一擊,王峻更是郁悶,是呀,音樂會的貴賓票都買好了,還談什麼出國過年呀。

  陳素笑瞇瞇道:“天不早了該睡了,洗個澡吧,我給你搓背。”

  側頭,王峻看著對著他笑瞇瞇的陳素,王峻開始覺得陳素的笑怎麼越來越像高遠那笑面虎的味道?

  高遠一直就是陳素學習的榜樣,這個榜樣真的讓王峻覺得很有危機意識,王峻覺得很有必要對高遠進行剖解分析,讓陳素知道高遠的真面目,都是高遠帶壞陳素的。果然,老人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學壞容易,學好難。

  對陳素的提議,王峻還是很有興趣的,好吧,把家長權威放在房間內也是不錯的,總之,這一局,王峻是失敗的了。

  陳素抿著嘴笑,成功!這是一場完勝!

  看著一點也不知道掩飾的樂呼呼的陳素,王峻哼哼,今夜陳素想好好地睡覺那是做夢,明天他不可能讓陳素活蹦亂跳地上街去買要吃上幾個月的年貨的,看誰笑到最後。

  無人打攪的夜,在浴室裡就被啃光了的陳素靠著王峻懷中被抱出來,陳素那個後悔喲,說是不用色相之計的,怎麼到了最後還是成了色相的犧牲品了?

  活該上當,陳素又犯老毛病了,走了一步忘了多看一步,浴室是他能去的地方嗎,是他自己送上門的,陳素靠著王峻迷迷瞪瞪地呆。

  王峻是不太縱欲,但是和陳素做愛還是挺積極的,留在年關一直放著陳素沒吃,這次可是陳素自己挑逗上他的,看著在他身子下隨著波動搖曳著身軀的陳素神志失迷的樣子,王峻有著無比的快感,生活上讓陳素當家吧,在內室,他依舊是一言堂。深深的夜,王峻托起陳素的頸,深深的吻住陳素!不能分離!不要分離!不會分離!

  年貨的采辦讓陳素過了一把往外撒錢的痛快勁,就這個時候,陳素花錢還真的不計較,王峻拎著東西跟著陳素逛,這也是二人世界嘛。

  年三十,一大早和往年一樣開始各家跑送年禮了,沒有親人在身邊,這樣的儀式倒是習慣了。

  到了宋家,宋威那可愛的老外婆還封著紅包盯著問去年那個討人憐愛的小男孩怎麼沒有來。江家正式定居國內了,正在搞裝潢,今早還在電話中互通了平安,看來過年沒有時間出現了。宋威的母親多少要炫耀一下孫女的滿月照,胖嘟嘟的,可愛極了,宋威的父親還是有點遺憾沒能得到個孫子。

  從宋家出來,劉鎮東守株待兔地等著他們呢,一輛小輕卡上全部是毛巾用品和一些定做的點心,這是要送到敬老院給老人們吃用的。劉鎮東紅光滿面,嘴角都裂開了。看著這樣的他,就能知道,他是幸福的。幸福是什麼?如果要用定義來解釋無非就是知足。

  天有多大,人心就有多深。幸福的定義就是知足!感恩!

  這個劉家半洋媳婦可能不知道國內的實際情況,學足了電視機上韓劇傳統媳婦的模樣,當初婚禮中臉上肌肉一動一顫的劉家長輩現在一看到這個嘴巴甜甜的媳婦臉上就笑開了花。劉家老人覺得唯一可惜了一點,就是這個媳婦笨了點,和劉鎮東結婚快一年了還沒看清他真面目,看著劉鎮東還是一副崇敬的樣子,由此看出是不太聰明。

  看著從房間走出來的穿上一身大紅唐裝的她,陳素吃了一驚,幾個月沒見,她怎麼這麼胖?今年是金豬年,但是也沒有必要讓自個兒養成小豬的樣子吧。

  “胖?這叫富態。”劉鎮東白了陳素一眼,樂呵呵地跟著媳婦後面跑。王峻同情他,這就是愛情蒙蔽住了雙眼呀,看看身邊的陳素,王峻也覺得陳素更好。

  不過,她也開始減肥了。整個減肥攻略中,跑步、跳繩、游泳是主要的,還是不要打擊她的自信心的好。看著圓嘟嘟的她,陳素偷笑,她還真的和這年度很相稱呢,今年是金豬年,就是她圓得有點讓人看不下去,虧得劉鎮東居然沒有看到似的,還在叫她多吃點。

  看劉鎮東這樣疼愛老婆,陳素不意外。劉鎮東從來都是嘴上不好聽,人,卻是他們中最和善的一位了。

  因為讀書期間就養成的習慣,大年三十這天,他們會到王峻、陳素那吃午飯,她可是對王峻、陳素的家抱著相當大的好奇心的。劉家也不得不習慣,這個習慣保持了多年,如今想改都不好開口了,算了,孩子有朋友也是件好事。

  因為給敬老院送東西之後就直接跟王峻他們回家,順路,劉鎮東夫妻倆也跟著到王峻要去的最後一站老中醫家,准備給這位跟王峻很有緣的老中醫拜個早年就去敬老院。

  她是很爽快的女子,大手大腳地搶著幫陳素搬車後箱的禮包,樂呵呵地和劉鎮東一個樣,應了老輩人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老人家拖著王峻看他精心飼養的今年也開了花的梅花盆景,轉頭看到一身大紅的她,老人家瞇著眼睛上下左右前後地看,要不是他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作丈夫的劉鎮東都要喊非禮了。

  老人看看劉鎮東道:“別讓她抬重物了,這個小媳婦有喜了,有好幾個月了,肚子都大起來來了,你們沒看得出來嗎?”

  啊???!!!

  她從來沒有害喜的反應。因為小兩口子新婚,劉家地方雖然大,但還是讓他們住套間單過,她的胖也是從結婚起就慢慢開始了,結婚以來,她的食量明顯增加,這點要求還是能夠全面滿足的,就最近是更是胖得嚴重了,劉鎮東沒有在意,因為她很精神抖擻,每天都運動,就今天她還在院子裡跳了一百來個繩,其中,還給劉媽媽表演了空中三連跳,就是有心,也沒有人把她這樣運動量的狀況往孕婦上面去聯想呀。

  老中醫嘖嘖有聲,搖頭斜著眼看這根本不信他的話的年輕人,“要是按你講的,她到現在沒把孩子弄掉了算是你們家的祖墳風水好,光看都看出來懷上四個月了,肚子都凸出來了,這都沒看得出來?”

  王峻看老人家樂呵呵的表情,劉鎮東這事情百分百是要成為別人的茶余飯後的話題了,活該。

  “真的???”劉鎮東盯著這個老頭子,轉身看看自個兒媳婦,劉鎮東承認,和半年前相比她是胖了不輕。

  得到肯定的確認,劉鎮東立即掏出手機給父母打電話報告這樣的好消息,父母還等著抱孫子呢。他們結婚才沒半年,劉媽媽劉爸爸不好催促,可私下一直盯著這事,他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這可是他們劉家的新一代血脈。

  聽著兒子打來的電話,詫異的父母再三得到確認後,劉爸爸對著話筒痛罵不絕,想著兒媳為了減肥,每天在院子裡跳半天的繩,追著他們家養的京巴鬧得雞飛狗跳。一想到今天媳婦表演的好幾個空中三連跳,劉媽媽心髒病快發了。

  對父母的歇斯底裡,劉鎮東無所謂地跟家裡講還要給敬老院送毛巾送點心什麼的,到王峻家吃過午飯再回家,聽到這些,劉爸爸多年不出的三字經全部出來了,沒有二話,強制的命令:立即回家!!!

  劉家已經好幾代單傳了,一想到今天半洋媳婦還在院子裡上竄下跳地跳繩,老兩口子那可憐的心髒喲都到嗓子眼了。

  要有孫子了,哪會給兒子好臉色呀,劉爸爸官威十足地命令立即回家,電話那頭桌子拍得震天響,老頭子真的急了,看來劉鎮東以後沒有好日子是肯定的了。

  看著胖嘟嘟的媳婦突出的小肚子,劉鎮東有做夢的感覺,要有了下一代了,自己也要成為父親了。這樣一想,劉鎮東也小心起來,畢竟,他的年齡也不小了,現在,劉鎮東只是慶幸一點,媳婦對會拉肚子的減肥藥很不習慣,家裡抽屜裡擺了一堆也就只吃了一袋,這件事可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家媳婦懷了四個月的胎,作丈夫的居然不知道,會被別人笑話的。

  和王峻、陳素道歉,今天的聚餐看來是吃不成了。他們也能從電話中聽出劉鎮東父母的焦慮和“憤慨”,這麼烏龍的事情,劉家長輩的一頓教訓是跑不了。

  劉鎮東帶著也大大地吃了一驚的媳婦一溜煙地回家了,把一輕卡的東西扔給了王峻,請他們送到敬老院去。

  劉鎮東跑了,王峻沒有生氣,因為確定劉鎮東不會在年三十出現,就是初一,初二什麼的,劉鎮東也不會有心出現,缺了劉鎮東這樣會鬧事的,耳根子就清靜了一大半,王峻也算是誠心地祝福他了。

  王峻和陳素也沒有時間了,還要准備午餐招待高遠。聽到這話,老人的家人們都很願意幫忙把東西送到敬老院去。本來就不是要想著積德什麼的,純粹就只是想送給福利機構,誰送都一樣,他們很樂意作這樣的善事。

  在車子上,陳素還在盤算著午餐的菜式。王峻提議,反正劉鎮東不會來,去年還有一門三江在這兒幫襯還算熱鬧,而今天請客也就只有高遠這一個客人,索性就去高遠家混一頓,就當是高遠請客了。

  陳素還沒去過高遠住的地方,聽了王峻的建議,陳素也是相當有興趣的。

  和王峻以前一樣,高遠也是獨居,是他考上大學後家裡給買的大套的公寓,地段很好,這樣地段擱在現在一出手可是翻倍賺。

  時間還早,高遠肯定在家沒有出門,和王峻一樣,他們基本上都不喜歡帶手機,手機的號碼也是不輕易給人的,單位用的業務手機到了放假基本上都是關機狀態,他們對自己的私人空間相當的注重。

  按樓下的對講機,有人接聽,高遠在家。但是,聽聲音,高遠明顯有不想讓他們進來的意思。

  他們還是進來了,對於一向風度翩翩的高遠的住處,陳素還是有點幻想的,事實證明,現實和幻想是對立的。

  站在屋子裡,陳素左右前後看著,王峻默不出聲。不打招呼就跑來就是讓陳素看看他的“偶像”住的窩是怎麼樣的。

  看著滿廳子鋪開的書報,半垂下來沒有整理的窗簾積滿了灰塵,不知道原色的布藝沙發有多層詭異的色澤,而沙發上還有一團更為詭異的深色的厚布,這不會是被子吧?室內窗台上的一排精致花盆中的花草枯萎得看不出是稻草還是什麼,本來是豪華的木地板上更是水漬帶著腳印,牆角還落地推著一捆捆大塑料袋??那是沒洗的衣服還是沒扔的垃圾?

  陳素看著衣冠楚楚的高遠道:“高遠,找個媳婦吧。”

  高遠笑瞇瞇地瞟了王峻一眼。王峻打什麼主意他還不知道,等著,這仇,他一定會報回來的。王峻挑眉,高遠居然還想報復他,王峻才不怕呢,高遠就那幾招,他還不會放在眼裡,對付高遠是綽綽有余。

  這兒能呆嗎?再看看廚房,廚房裡更是堆積了無數沒洗的碗。看著這,陳素能明白高遠這樣單身男性的苦衷,王峻也是寧願自己動手,情願自己費心勞力也不肯讓別人進門清掃,高遠也是如此吧,他們都是有個性的人,不願意把自己的生活暴露給陌生人。

  不過,高遠的現狀好像又和王峻不一樣,站在“垃圾場”的中央,陳素不無擔憂,“高遠,作為朋友,我想給你一個忠告,聽了,你或許會生氣,但是,我講的是真話。”

  高遠虛心地聽著。

  “這年頭的女孩子很金貴的,我們單位的結了婚的哪個回家都要做家事的,這年頭,男人可不能一件家事也不做,宋威打電話還說多數是他帶孩子,劉鎮東不是也作家事的麼,還有,王峻也??哦,我家是我在做家務。”

  宋威那是想要敲詐他們給買奶粉尿片作模作樣訴苦的;劉鎮東沒一天在家開伙的,在父母家吃完拖著媳婦就跑;還有,誰不知道他們家事都是由王峻在做呀,他們又不是瞎子,他們這些鐵哥們顧著王峻的面子都沒有拆穿就是了。高遠哼哼。

  “高遠,現在可是新時代,你這樣真的不行。”作為朋友,陳素真為高遠的未來擔心。

  王峻拿了一本雜志看,陳素的政治教育十分鍾內是不會停,陳素瞄了一眼,迅速從王峻手中抽開雜志,狠狠地盯著王峻,那是一本外國雜志,上面全是半裸的美女。

  王峻很冤,只是不想看高遠的裝斯文才找個事情干的。

  高遠約王峻出去買“年貨”,看來他們還要好好地交流溝通一下,再順便順路去買點現成吃回來。

  陳素正對著這樣的房間無從下手地發愁,樓下的電子門鈴聲響起,他們這麼快就回來了?陳素按下了開門的按鈕,一會兒人就敲門了,陳素百忙中放下手中的空啤酒瓶去開門,來的是一位年輕女子,她意外地看著陳素,陳素也是意外的。看著她,陳素的眼睛都亮了,她是高遠的女朋友?

  “快請進來!”陳素歡迎呀,這麼端莊的姑娘看上去都是很颯爽,很配高遠嘛。

  面對陌生男性的過於熱情,那位女子退後兩步看看門牌號,懷疑地道:“請問,這是高遠高法官家嗎?”

  “是,是,請進,他出門了——你是高遠的女朋友?”陳素真是為高遠高興呀,高遠的眼光真的不錯。

  那女子很意外道:“不,不是的,我們只是一個單位的,我是他的下屬……”

  是高遠的同事,那麼也是一位學習優秀的高材生了,真是不簡單呀,是位年輕的女法官呢。呀,陳素怎麼看都覺得這位姑娘很大方,不是精致型的,長相普通但是很干練,很適合高遠嘛。高遠老是說沒有合適的女朋友人選,這眼前的可是再合適不過了,陳素覺得作為朋友絕對要幫幫高遠,放過這樣的女孩子可是很吃虧的事情,陳素熱情地邀請她進來坐坐。

  面對這位笑瞇瞇透著冷光的男子,她謝絕了,不是害怕,而是,高遠從來就不會邀請人到他的住處,在單位中有笑面虎之稱的高遠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她可是就把他們院中那所謂的好好先生看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是好朋友請她順路拿一下文檔,她才不會來高遠家呢。

  她客氣地道:“謝謝,麻煩您了,高法官不在家,我就不打攪了,再見。”

  陳素連忙攔住她的去路道:“你別客氣,請一定進來坐坐。”

  她很客氣也很有禮有節地再次拒絕,還顧及挽留她的這位先生的面子道:“高法官有習慣是不請同事進房間的,我真的不能打攪了。”

  怎麼看,怎麼聽都是一位有教養又知性的好姑娘,陳素笑笑道:“不請同事進來是有原因的……”陳素把門全部打開干笑道,“原因就是這個。”

  她站在門外盯著敞開的大門後能看到的客廳一角一捆捆沒有洗的衣服和拖在地上的半條帶著詭異色澤的桌布,就和陳素當初所見的那樣有種目瞪口呆,這本來放在誰身上都不是什麼大事,可是沒有辦法和高遠聯想到一起,和高遠的形象實在也太遠了。在大家印象中,高遠任何時候都是有著貴公子的優雅派頭和形象,而這位一直有著“貴公子”形象的高遠住的地方是豬窩能不讓她吃驚嗎!

  她遠遠地看著沙發上堆積的詭異色澤的一團醬色的東東,那是?被子?

  “單身的男人都是這樣的。”看著錯愕不已的她,陳素微笑道,“掩飾自己弱點的行為也挺可愛的吧。”

  她抿著嘴輕輕地笑,瞬間,高遠儒雅的形象全部神形俱滅了。

  “快請進來。”陳素再次熱情地邀請她,讓客人站在門外說話可不是待客之道。

  她還是不想進去,她跟高遠也就是上下級的關系,作為一名小小書記員的她可不想和全院中最有前途的高法官有多少聯系,她也就是幫朋友來拿一下文件在假期研究一下案子,她來得還是很冒昧的,就因為他們住在一個區她才肯順路來的——此外,她可不想進笑面虎的家,對高遠的厚厚的假面具後的那張真面孔,她用小而聚光的眼睛看得可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陳素看著她真是蠻感慨的,又禮貌又懂事還不輕易進男性的家,這樣的女孩子可不多見了,是位潔身自好的好姑娘呀,陳素盤算著怎麼也要騙她進來才是,她還不是高遠的女朋友,陳素對高遠放過這樣的好女孩而遺憾。

  “高遠出門走親戚了。你要找什麼文件呀,你進來自己找好不好?”陳素很無害地笑。

  她看看這個人怎麼這麼像笑面虎呢?害怕,她是不會的,這人眼中沒有一點的邪念,她看人是有一套的,這個人看著自己滿目都是欣賞的友好不是邪念。這人是好人,她沒有不放心的,所謂盛情難卻,她拒絕了三次也不好再拒絕了,得知高遠不在家,她也很想看看高遠的豬窩。

  進了門才知道,裡面的情況比她在門口看到的還可怕,她要回去了,要在廢品堆中找到她想要的東西那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她得回家,這年三十的,誰家不是擺好了桌子吃團圓宴呀,可是,她沒有來得及跑掉。

  陳素“幫”她開始找,要在一堆垃圾中找出她想要的文件真的好難呀,找的同時順便幫幫忙一起收拾吧。陳素熟練地遞給她一塊黑乎乎的看起來像抹布的毛巾,在做家事時,給王峻遞用具一直就是陳素的專項。

  她迫不得已地接過遞到面前的抹布看著四周發呆,她要回絕!她絕對一定要回絕。

  “我們一起動手吧。”陳素微笑地招呼著她。

  看著眼前展開的微笑,不好意思回絕的她茫然開始找文件兼顧干活,不知道今天年三十的親戚家的團聚會餐還趕得上趕不上了。

  陳素把男人看得不好的書呀碟呀的都捆起來了,這是陳素的長項,自家不要的都是陳素捆起來賣廢舊的,這,陳素很拿手。

  衣服由洗衣機洗,廚房裡幾千年的碗泡著洗滌劑先放著,心裡著急,手腳就麻利。

  她麻利地拆下窗簾,拉開窗子抖去窗簾上是灰塵,把排在窗上的枯萎得讓人吃驚的花草全部丟到陽台,眼不見為淨。從陽台回來的路上,順手把客廳沙發上醬色的被子用兩根手指頭拎出去。她是被鬼迷心竅了,看不得亂也是她自找的。

  陳素看得驚歎,想必王峻就是這樣做家事的吧,在陳素看上去根本無從下手的家務事在她手上居然有狂風掃落葉的態勢,高遠不收拾東西,但是家裡該有的都比別人家多幾套,三下五除二,她沒有費多少力氣就把客廳收拾得煥然一新。

  陳素跟著她身後,“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姑娘?她百忙中回頭看這位笑瞇瞇狐狸似的男人,不過,這不是色迷迷的笑,笑面虎的朋友怎麼也像是笑面狐狸似的呀?

  “噢。”看著她的詫異,陳素連忙道,“現在小姐這個詞用的實在太泛濫了,酒店的服務生都叫小姐,歌廳舞廳的就更不用說了,我個人覺得稱呼年輕女孩子叫小姐反而是……”陳素婉轉提示。

  她想了一秒也點頭承認,這年頭,小姐這個詞是百分百的貶義詞,好吧,看這位笑瞇瞇的她就不計較什麼了

  陳素跟著她後面道:“我和高遠認識了十多年了,三十四,沒有談過一次真正的戀愛,他為人親切溫和體貼還很浪漫,而且還很幽默,對朋友又講義氣,是很好的人。”

  百忙中,她轉身盯著陳素道:“您說,您認識高法官十多年了?”

  “是呀。”陳素蠻感慨的,他們認識時,高遠他們還在念書,還是個壞孩子呢,這一晃都是十幾年過去了,時間真的不饒人呀。

  看著這位感慨萬千的男子,她開始審視起來,如果不是走錯了地方,那麼就是她認識的灰色調的笑面虎真的是黑色的。認識十幾年的朋友會看不清楚笑面虎的真面目是件可怕的事情……

  她推開浴室的門看著裡面倒抽一口涼氣,陳素探頭看了一眼,裡面用堆積如山這個成語也一點也不過分。是過分了,想當年,王峻去山西辦公司,他也沒有把浴室弄成這樣誇張。

  看著面前的髒衣服小山,她頭疼,她開始醒悟,她根本就不該在這,她卷起袖子准備洗手回家,轉身,她盯著遞到面前的一袋沒有拆封的洗衣粉,這個人不會要她給姓高的洗衣服吧?這太過分了,在單位裡,她和笑面虎老死不相往來,憑什麼要她給姓高的洗衣服呀!她總算是弄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

  塞給她洗衣粉,陳素積極地去找衣架,推開一扇關著的門,現在陳素有了心理准備,屋子裡有什麼過格的事情,陳素也會平心而對,不過,就是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備後,推開門,陳素仍然不可抑制地低叫了一聲。

  聽到陳素低低驚呼聲,她立即沖上前,又有什麼熱鬧可看?難得的機會來拆穿笑面虎的神秘面紗,她也不能白干活吧。

  從陳素身邊看過去,那是一間書房,滿牆貼滿了獎狀,落地的玻璃架上全部是各式各樣的獎杯,甚至還有一排年代久遠的彩紙作的小紅花,整整齊齊地擺著玻璃架裡。

  看著這屋子,陳素感慨,自己可是沒有得過一張獎狀,家裡牆上貼著的全部是陳皓、陳凱的。

  看著這些獎狀和獎杯,她好像能夠理解自己沒事找事去報考什麼聯合國考試,本來就是試試看,沒有考上是理所應當的,但是,沒有料到,他們庭中前途似錦的高法官也考了,當時,大家轟著上網查分,沒有料到,她的名次居然還在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法官之前,大家都說她是運氣,她也承認是運氣,但是,那之後,高遠看到她都戴著厚厚的假面具,皮笑肉不笑的。

  看著這,她無語,現在她知道高遠的自信和無形的傲慢是從哪兒來的了。看著這些用一間屋子才放下的獎杯、獎狀,她好像能夠理解高遠在她這兒得到怎樣的挫折。

  默默地關上門,陳素和她轉身,無言的把這樣的記憶留在心中,好像能夠看到永遠泛著溫和無害微笑的高遠那深藏在內心驕傲的世界。

  高遠、王峻在外面好好地“交流”完回來了。

  推開門,看著自家的屋子,高遠有點目瞪口呆。約王峻出去純粹是交涉一下“感情”的,在家務事上,沒有人對陳素抱著希望,可是看著這樣的屋子,簡直就是全面煥然一新嘛,陳素真的合格了。

  “這是你做的?”王峻從高遠身後插進來,看光潔溜溜的客廳,從盥洗間傳出洗衣機轉動的聲音。

  王峻可不認為這會是陳素做的,因為,陳素那麼點家事功夫,他還是了如指掌的,要是陳素洗衣服,他會做的無非也就是把髒衣服往洗衣機裡塞的這個動作而已。

  “不是。”陳素笑瞇瞇對著高遠眨眼讓他猜,王峻皺眉伸手拍了陳素一下,陳素怎麼笑得這麼曖昧,王峻不喜歡陳素這樣。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從衛生間出來了。

  盯著她,高遠有著絕對值的不可置信。

  她拿著馬桶刷盯著本不應該出現的高遠,高遠優雅的贊賞的笑容都僵在面皮的表面,笑容迅速地消失。

  她的臉色也很難看呀,她很來火,不是說高遠走親戚了不會回來嗎?他怎麼在這兒?

  看到高遠那一刻,她也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很不理解,一定是蠱惑,絕對是蠱惑!這年頭有的事情是無法講清楚的,是蠱惑!!!

  “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姑娘是高遠的同事,這位是高遠的朋友王峻,也是我家的夫人。”

  我家夫人?本來臉色僵冷要下逐客令的高遠迅速扭轉腦袋盯著王峻的肌肉跳動的臉,下一秒,高遠放下手中拎著的東西撲倒在依舊泛著詭異色澤的沙發上狂笑不已。

  王峻挑眉看陳素。

  陳素說完了這一年多以來一直想著要講的話之後,不到一秒就覺得不對勁,怎麼這樣奇怪?有種惡寒,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的感覺。

  “你是我的夫人。”王峻冷冷盯了一眼笑得沒形象都滾到地板上的高遠,高遠笑得太過分了。

  “夫人????”陳素反反復復地嘀咕幾聲皺眉道:“王峻呀,這個稱呼怎麼這麼別扭呢?還是換個稱謂吧。”

  “叫伴侶怎麼樣?”她沒有走呢,“我個人覺得叫伴侶很適合。”她小心看著陳素,確定他是幽默還是認真的。

  “咖啡伴侶?”陳素道:“伴侶?好像也沒有那麼順口。\"

  高遠聽到更是笑得沒邊沒譜了,抱著肚子實在受不了了。王峻面無表情抬腳就對著高遠後背踩。

  她閃著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素和王峻。她亮晶晶的眼睛一閃一閃地盯著王峻、陳素,看得高遠惡寒不已。

  要不是她根本就沒有看高遠,要不是她死死地盯著的不僅僅是陳素還有個王峻的話,真懷疑她是怎麼了。

  “你們在一起一定很多年了吧。”她熱心地詢問。

  “有十來年了。”陳素還在為‘夫人’這個詞煩心。

  “呀!”她發出小小的尖叫讓高遠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興奮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青梅竹馬?還是同窗愛?還是?要不,是一見鍾情?!”

  可惜都不是,是毀屍滅跡。陳素笑而不語。

  她是什麼意思?她干什麼這麼興奮?

  陳素拎過高遠笑得倒地丟在門口的熟食包裝袋子,她見狀殷勤地接過來,拎到廚房把他們買回來的熟食再加工,百忙中一手拎著鍋鏟子,另一手給自家打了個不回家吃飯的電話。

  看她飛快起身去炒菜,手腳麻利到讓看的人驚詫,女人就是女人。

  “看,多勤快呀。”陳素感慨真是找不出不滿意的地方,這樣勤快的媳婦可是不好找呀。 “高遠,你要好好加油呀。”陳素叮囑著這個單身男人。

  媳婦?高遠立即回應了一個扭曲的表情,抬手做出男人共通的罵人手勢,“她?三庭的潑婦?”在單位中,他和她是彼此相看兩相厭,老死不相往來的,怎麼把她和自個兒扯到一起來了?

  “高遠!”陳素壓下了高遠的手,嚴肅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歧視婦女?婦女是我國的半邊天。”

  高遠努力地笑,道:“聖人有雲,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那,聖人是不是女人生的?聖人這樣編排他母親本身就不對。”

  高遠一口氣沒給噎死,啞口無言。

  王峻無語,據他所知,應該是陳家有母系社會的縮影,陳家就是女性當家。

  高遠在做垂死掙扎:“這世上有沒有女人都一樣,就沒有男人做不了的事情。”

  她聽得冒火,這話應給錄給庭裡那些高遠的粉絲們聽聽,高遠就是這樣表裡不一,外在,一付女性優先,其實,他根本就是活脫脫的沙文大男子主義者。

  “生孩子。”陳素認認真真地道,“要不,只要你本事生個孩子出來,我就承認女人不如男人。”

  高遠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卻發不出聲音來。

  高遠盯著王峻,陳素干什麼跟他對上了,陳素什麼時候這麼伶牙俐齒?

  總之,陳素的邏輯就是母親是偉大的,母親是女性,那麼,轉過來就可以聯系到女性是偉大的。

  高遠展開報紙看報不說話了。現在高遠明白了,為什麼王峻經常在陳素說話時會裝啞作聾目不轉睛地看報紙了,那是明顯的聽不過還躲不過的作為,他們的思維和陳素很不一樣,但是,他們卻根本沒有辦法繞著陳素的思維走,因為,不得不承認,陳素是正確的。

  聽著他們的對話,她覺得百分百的有趣,看來陳素這人比她所想的更有風度。

  她處理過的菜很好吃,因為沒有酒,又沒有會鬧事的劉鎮東,純吃飯,一會兒就算吃完了,味道不錯,沒有吃早飯的高遠吃的最多。被拆穿了面具的高遠放棄了裝模作樣,回歸本性。

  高遠郁悶地端著報紙看廣告,她還不走?不,還是等她把存儲在廚房一個多月的飯碗洗完再趕她出去。

  “家事是您做的?”看著陳素幫忙收拾桌面麻利的動作,她問。

  在家務事上一向是端接盤子的陳素聞言回答:“是,當然是我做家事了。”陳素咪咪笑,“怎麼能讓他來做家事呢,他可是很忙的。”

  高遠冷笑一聲重重抖抖手中的人民日報瞄王峻,王峻看著報紙的新年版,置若罔聞。

  桌面上的事情在和陳素聊天中就順手收拾完了,陳素前前後後跟著她轉,處理完廚房沒花多久,廚房中有全部的洗滌用具,廚房堆成這樣,原因就是高遠太懶。

  她把水果削好了,甚至還順手拼成花型端了出來,陳素對她的順手而來的創意很贊賞,這是位很懂生活的女性。

  王峻要回去了,陳素圍著女人轉讓王峻很看不下去,不過,王峻也確定這個女人不是看上陳素,陳素也不是對她有意思。

  門鈴響起來,高遠還在懊惱中,趴在沙發上一點也沒有形象可言。

  這個時候能是誰?高遠這兒就是王峻他們幾個好友也是不多來的。這時候會來的只有高遠的家人了。

  開門的瞬間,高遠擺出招牌式的微笑,那微笑實在是平易近人親切溫和又無害。

  王峻站了起來,他們該走了。

  她看高遠那瞬間戴起的無害面具詫異中也識相地立即起身,她還要洗手換衣服。

  進來的一位很洋氣的貴婦,她是高遠的媽媽?高遠的媽媽一進門就帶著殺氣騰騰的味道,但是一見到廳子裡的幾個客人立馬和高遠一樣迅速換了臉色,她也詫異地看看四周,顯然,她對兒子屋子的德性很了解,現在收拾地這麼整齊,作母親的反而吃驚了。

  “呀,是王峻呀,”展示著貴婦風范的淺笑,她和王峻打招呼,看著不熟悉的陳素也優雅地點點頭。

  “我有女朋友了。”高遠微笑道,“將來也有子女,媽媽,您要我的兒女也要在高家鼻息下生存嗎?”

  高遠媽媽的笑顏有點發僵,立即盯著她的小肚子。

  她在穿放在沙發上的自個兒的羽絨大衣,順著高遠媽媽的眼光低頭看自己的腹部,她有點莫明其妙外加心驚肉跳,這可不關她什麼事吧,她是大齡青年,可也是正經的黃花大閨女。

  高遠媽媽看著屋子裡唯一的女性,不看她看誰?這房子裡就她一個女人,作為母親,兒子是什麼德性她能不知道,,這屋子裡收拾地光溜溜的,看那姑娘一目了然的清爽總不能是那兩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干的吧,王峻,她又不是沒有見過,那麼,剩下的那就是她了,一定是她干的活。

  高遠媽媽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打量著她,從頭到腳地打量,個子不矮,五官說不上美麗,但是很端正,馬尾辮有著北方人的直爽,不花俏,沒有化妝的臉有點雀斑,不過,不影響她的清秀,眉毛整齊,鼻梁硬挺,有著旺夫相。雙目有神不卑不亢不認生,高遠媽媽知道兒子是外熱內冷的人,還是傲慢型的,這麼多年了,她也沒有見過兒子帶過女孩子回來過,看著她,高遠媽媽能夠明白兒子的眼光,這是個很不錯的女子。

  高遠媽媽很滿意,那就是定下來了,她握住這個女孩子的手,人是平凡了點,但是,配高遠卻是相當適合。因為母親的不正常的婚姻關系,高遠對女性沒有安全感,而這個樸素的女子一定讓高遠很有安全感。高遠媽媽脫下手上大大的寶石戒指給她帶上,尺寸還正好。

  她盯著手指上碩大的寶石戒面,這就是傳說中的寶石?這可要多看兩眼,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高遠媽媽拍拍對於母親送戒指的行為詫異不已的兒子道:“你如果早結婚一天,媽媽就早一天不會煩你,好吧,你們准備什麼時候辦婚禮?快定個日子吧,孫子我來帶。”她道,“你爸爸一會就到,我是來先通知你的。”

  這會兒,高遠可是一句沒有聽了進去。高遠抓著她的手拔她手上的戒指,她被拔地手指都疼了,不用高遠來拔,她也不會戴的,可是就是也拔不下來,戒指卡在指節上了。耳邊聽著高遠媽媽的話,她都嚇到了,天要塌了,怎麼會有人把她和笑面虎放到一個籠子裡了?

  “幫高遠一下。”王峻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過她身邊時,王峻壓低聲音道:“事後,我們請你吃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高遠的母親每次來一定會提出讓高遠有所為難的事情。

  她立即停止了拔戒指的動作盯著王峻,王峻確定地點頭,轉身道:“阿姨,我們告辭了。”

  陳素跟著王峻有禮地告辭,他們“送”王峻、陳素下樓,順便交際一下作秀的問題。

  “慢走。”再次得到王峻的“邀請”的肯定,她很滿意,兩眼亮晶晶地盯著王峻的車牌號。看著她,陳素覺得她不像是法院的書記員,而更像是刑偵專家。

  熱情地擺手跟王峻、陳素道別,看著開出視線的車子,她回身嫣然一笑道,“高法官,我們和平相處吧。”

  迎著寒風,高遠盯著嫣然而笑的她,頓覺寒意更濃,在他們系統中誰不知道三庭的孫莉一旦用上美人計,那麼針對的那位可是要倒大霉的。看著瞇眼盯她的高遠,她微笑道:“那麼,我們商量一下怎麼幫你的忙,我的要求不高,上班前到王先生家作一次客就行了。”

  “明天就帶你去。”高遠冷然,他可不想欠她的人情。不過,看上去,她對王峻、陳素家相當地向往,為什麼?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相親。” 她笑得就像是披著溫厚兔子外衣的狐狸精。

  離開高遠的住宅區,王峻很放心,那個女子很有眼色,而且很干練。能看穿高遠假面具的女人不多,能讓高遠收起假面具的女子更少,今天有她在,高遠一定會應對自如。

  “王峻,”陳素系上安全帶,老是在電視上看到這個動作,陳素很喜歡,算是趕時髦吧,“你認為她怎麼樣?我覺得她和高遠很配。”

  王峻微笑了一下,陳素以為得到了認同。不過,遺憾的是,王峻在想別的。高遠的母親來過年,高遠那點小伎倆在過年是發揮不了作用的了,高遠母親可是很粘兒子的,順帶的,王峻也不用擔心過年這幾天高遠會給他們帶來什麼絆子了。

  太好了,解決了劉鎮東,現在又解決了高遠,宋威在軍區不會回來,那麼,年初一,就是他們的二人世界,王峻笑得很開心。終於他們可以過二人世界了,能清靜就是勝利!

  陳素望著好像心情很不錯的王峻,王峻還真跟假期飆上了,不就是兩個黃金周沒了麼,但是,在五一節,劉鎮東烏龍婚禮結束後不是請他們去山水之間度假,當時,王峻也是玩得很愜意,十一國慶去國外參加兩個姓江的婚禮,江教授招待他們好好地旅游了,王峻休假地也很投入。過年就兩個人過會寂寞的,要不是聽說老家那邊在下雨,這會兒,陳素真想就開車回家過個熱熱鬧鬧的年,算了,看著心情愉快的王峻,還是不把這樣的想法提出來吧,況且,年初二開始,陳素還要到單位值班呢。看王峻心情好,陳素的心情也更是愉悅了。

  年三十的下午,和往常相比,街上車流少地可憐,難得暢通無阻的到家開始貼門聯,陳素搬著凳子貼門聯,他對每年要貼的門聯都很上心,‘福’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今年沒有買金桔樹。陽台上平時積累下一堆花花草草,王峻就隨手給那些花草隨隨便便地澆澆水,居然長勢喜人,還有幾盆要開花,所以,今年就用不著再外買了。

  天是冷的,心是熱的,靠在一起看電視,依偎著,王峻不多話,陳素也無言,過多的話語不是他們生活的內容,心靈相通就是愛。

  門鈴聲?王峻支起身,陳素往被窩中縮縮,王峻看看床頭的時鍾,是凌晨五點不到,這大年初一的是誰來開這樣無聊的玩笑?是高遠的報復?王峻承認,如果是高遠會的。高遠比他外在表現得更幼稚,但是他母親來,他應該沒有這樣的閒暇吧?

  按鈴的聲音不像是高遠,要是高遠那幼稚的報復行為就會慢慢地按下去,慢悠悠地按,實行優雅地騷撓。

  這個按鈴的聲音不是高遠,那還會是誰?

  不管是誰,王峻一定沒有好果子給他吃,哪有大過年的凌晨就來拜訪的,這不純粹是來搗亂的嗎?王峻掀開被子拿了一件衣服出去開門,那臉色夠黑的。

  意外呀,意外呀,在門口按著門鈴不放的居然是穿著一身冬用軍裝制服的宋威,手邊地上有一個大大的軍用拎包,一手還抱著一個裹在草綠色軍大衣中的嬰兒,按照上次宋威索要禮錢的時間計算,宋威的女兒也就是六七個月吧。

  “你??離婚了?”王峻望著宋威。

  宋威顯得很疲憊。宋威本來就是陰氣很重的慘綠少年型的,經過近十年軍旅生活,宋威顯得很精干和威嚴,但是風霜亦見,比王峻他們顯眼得多。

  宋威抱著孩子從王峻身邊擠過去,沒有忘了示意對方替他拿一下那個大大的拎包。

  “大年初一的,你可真會說吉利話。”宋威白了王峻一眼道,“我們夫妻好著呢。”

  宋威上樓進屋,屋內暖氣讓宋威全身都緩和過來了,舒服呀。

  “那你來干什麼?”王峻不想發火,自從宋威參軍兩三年才見一次面,老朋友見面應該擁抱在一起大肆歡笑一場才對,可是,明明前天他們通電話宋威也沒有說要回來過年,而且,看宋威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才回到北京的,不回家在大年初一的凌晨跑他家來干什麼?

  宋威熟練地把女兒放在沙發上打開包裹著她的軍大衣,扎著大紅絲綢蝴蝶結的漂亮小姑娘還在熟睡中,宋威一邊檢查她的尿布一邊應著王峻的提問道:“我們好不容易趕回來,我媳婦說灰頭土臉地回去太難看,家人也會不安心,一下火車就去找美容院了,可也真是的,這天黑黑的大過年的凌晨有人還開著店,我有什麼辦法?整套美容下來最少也要五個小時,我一聽就跑到你這兒混了,我在這待到天亮。”他抬眼掃王峻道,“你放心,我不會在你家吃午飯的,過年誰會在別人家吃飯呀。不歡迎?”邊說,他邊抱著冰箱中冷凍的紅燒排骨斜眼望王峻。

  看著宋威熟練地拉開冰箱把陳素為過年而堆積的排骨和蝦子一樣樣往外拿,王峻真想揍他,說的和做的全然相反。

  “歡迎。”王峻嘀咕一聲,跟這些個言行不一的人是朋友,王峻也是很無奈。

  房間裡的暖氣更足,宋威暖和多了,冷凍著的東西直接放在微波爐上轉,趁著這個當口,宋威安排一下他的小公主。

  這兒有一個不用的單間,但是有一年一直沒有用了,一不住人,房間就自然地顯得清冷,要是把孩子放在客廳裡的沙發上也不太好,王峻在宋威催促下不情不願地把嬰兒放進陳素的被窩中,沒有辦法呀,誰讓這也是他的干女兒呢,這可不是王峻圖來的,是孩子她爹強行推來給他和陳素當干女兒的,為此,王峻還背著陳素在宋威的‘勒索’下多付了一只金鐲子的錢。

  看在幾年不見的份上,王峻能把宋威往外趕?以前過年,他們都不太在自家串門,而盡量陪陪王峻的。其實,他們這些曾經的壞胚,一拿到親朋給的厚厚的壓歲錢就算完成了過年的任務,一起拿了壓歲錢跑來打麻將下注賭博了。那年頭就王峻沒有家人的約束,他們就只往王峻這兒跑,雖然說互相利用,但是,不管怎麼說,在寂寞中的王峻還是把這樣的人情記在心上的。

  宋威囫圇地吃個朝天,看上去,宋威是又累又餓,可見他媳婦一定也不容易。王峻可以想象宋威為什麼會往他家跑了,在家庭中很另類的宋威夫妻是不會以這樣的精神狀態直接回家的——子女也有子女的考量,幾年回家一次,子女不會把自己的難處全部讓父母知道。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宋威跟嚴厲的父母的關系得到徹底地融解。

  只有自己成為父母,才能理解父母的愛有多深。

  放下筷子,宋威拿了換洗衣服去客廳洗澡了,他一向很要干淨,坐這趟長途火車真的不容易。

  王峻不擔心吵醒陳素,陳素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除非他願意醒來,否則,就是在他身邊吵架也弄不醒陳素的。有這些個狐朋狗友王峻真是無奈呀。

  宋威在洗澡,王峻把陳素零散拋下的衣物往臥室裡拿,還沒等王峻從臥室出來,門鈴又一次響起。

  聽那慢悠悠按門鈴的聲音,一定是高遠,這就是高遠的報復。今天要不是有宋威在這,王峻會關了整個電鈴系統鐵定不會開門的,現在有了一個就不在乎多兩個三個了,去開門吧。

  王峻盯著門外的人,報復心強烈的高遠來搗亂王峻一點也不奇怪,當著陳素面拆穿他的真面目後王峻就沒指望高遠不來報復,可是為什麼她也來了?而且,看上去還一付沒有睡醒的樣子。

  她看著一早就顯得精神奕奕的王峻,到夫夫之家來做客是她很期望的,但是絕對不是這樣出場的場面。

  今天凌晨一大早四五點鍾,高遠抱著一堆玫瑰花跑到她暫住的親戚阿姨家,把還在沉睡的親戚全部吵醒了。

  是惡夢!是報復!是卑鄙的栽贓陷害!她給高遠說過今天她要相親的,高遠根本就是故意的。

  看著親戚們欣賞他的眼光,她打著寒顫,沒等她解釋,高遠‘深情’地看著她,跟她的監護人阿姨說是帶女朋友的她去看那新年的第一束陽光。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阿姨打包趕出了家門——出門前,表弟已經開始撥老家的電話,報告一直挑三撿四嫁不出去的表姐終於有男朋友了。

  這個仇結定了,高遠是明目張膽的故意來毀壞她的清譽,要知道,今天可是她相親的大日子,那是個條件很不錯的對象,為了今天,她還特地作了美容。

  站在樓道口,就算她不想跟高遠走,對著關上的厚重的防盜門和黎明前黑暗的走廊,她也沒有勇氣敲門再回去睡回籠覺。

  為此,她就這樣跟來了,不管怎麼講,這樣的凌晨還真沒有地方可去,而這個笑面虎報復她之後,居然還想自個兒跑路,想把她給甩了。

  她是誰?她是這樣容易被騙的?她根本就沒有給高遠這樣的機會,看穿了高遠的真面具之後,在她眼中,高遠就像是任性的大孩子。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出來了也得看看現實中的夫夫之家,所以她就緊跟著高遠來了。

  看著揚眉挑戰他的高遠,王峻覺得好笑,再看著步步緊逼的她,王峻好像看到了高遠未來的狀況了。

  來了一個宋威,王峻沒辦法趕,現在多個高遠也無所謂了。對於王峻的“豁達”,等著看王峻冷臉的高遠很是意外。

  宋威看著王峻沒有風雨的臉色,盤算著王峻真的改了性子?不至於吧,陳素還真是御夫有道。

  “新年好,恭喜發財。”

  場面話還是要說的,高遠笑瞇瞇的,她跟著僵笑。

  王峻堵著門口好一會兒了,沒有趕他們也沒有請他們,這過年拜年是喜慶的事情,但是天還沒有亮就來拜年,這百分百的是故意搗亂的,不過,這可不關她的事情。

  “好冷呀,外面冷,我們進去講話吧。”高遠往裡擠,王峻在考慮要不要讓他們在外面再多待一會兒。

  眼睛瞄到遠處熟悉的身影:“劉鎮東?”

  高遠順著王峻看過去,路燈下,那是劉鎮東。怎麼?劉鎮東也是年初一來騷擾王峻?劉鎮東和王峻也有帳要算?

  王峻冷冷地盯著走近了的劉鎮東。宋威是幾年沒見,王峻算是忍了,高遠是明擺著來搗亂的,他劉鎮東來干什麼?也是搗亂?吃飽了撐著,他們聯合起來一大早跟他找茬?

  人沒到跟前,劉鎮東遠遠揚著手中的提籃:“我是送紅蛋來的,”對著眼光森冷的王峻,“別這樣看著我,凌晨三點鍾,我就被趕出家門,老爹老媽讓我一家一家送紅蛋,我也不願意這麼一早來看人家臉色。”

  睡眠不足的劉鎮東看上去也不精神。如今,自個兒媳婦肚子有了寶寶,老爹老媽根本不問他的死活,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就買來了好幾筐雞蛋,興奮地抽了一夜風,實在趕不及天亮,激動過度的母親一早就把睡夢中的劉鎮東趕出了家門,排下名單一家一家送紅蛋,順便通知所有的親戚都來吃團圓飯和慶祝宴。

  劉家長輩這樣興奮,其實,也是能理解的。劉家也不容易,劉鎮東本來就是幾代獨子,難怪劉家會這樣誇張,不過,還要六個月孩子才出世,犯得著這樣大張旗鼓嗎?

  劉鎮東本來是一點也不想上去取暖的,按照計劃,他只想無聲無息地把紅蛋放在門口,回頭打個電話通知就好。但是沒有料到,他來了就看到王峻正站在門口,高遠也在,最意外的是和高遠站在一起的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女子,對八卦超敏銳的劉鎮東一下子振奮了精神,滿心懷疑——表面不動聲色——跟著高遠往樓上走,反正,這時候,天還沒亮,要他一家一家敲門送紅蛋,他也沒有多大的勇氣了。

  大家上樓,高遠恭喜著劉鎮東有喜,劉鎮東也是相當高興。推開門,跟在他們後頭的她下意識地退後半步,男人的驚喊也不亞於女人的尖叫,有平地一聲雷的味道。

  從浴室裹著王峻睡袍出來的宋威被進門的劉鎮東一眼認出,下一秒宋威就被一腳掀翻在地。

  看著裹著睡衣和他們糾纏在一起的又一個陌生男子,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盤算著他們什麼關系。

  被壓在地毯上的宋威氣死了,劉鎮東給他七八腳了,高遠也給他九拳了,這些個什麼朋友,他們怎麼來的?怎麼見到他就揍他,當他這個兵是白當的?

  宋威反腳撂倒了劉鎮東,轉身掐住高遠的腳腕子拖倒,舉拳就討本帶利——不吃虧是他的本能。

  被扭著胳膊,劉鎮東首先拍地投降,以前體能在他們中最差的宋威如今在他們中最厲害了,果然風水輪流轉。

  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王峻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他也是高遠的朋友,在外地工作,兩三年才會回來一次。”

  是老朋友呀,她眨眼,看著頭發散亂,被壓在地上跟個淘氣孩子似的高遠,哪兒看得出來什麼法官的形象呀,男人的友誼讓她浮~想~聯~翩。這個時候,她想起來,這兒的另一位主人呢?

  “陳素還在休息。”王峻解釋。

  幾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熱鬧得很,那股興奮勁就別提了,每隔好幾年才能見到宋威,怎麼說也是件讓人意外又驚喜的事情

  宋威看到跟他們進來的唯一一位女性。

  宋威是個觸覺敏銳的人,她不會是陳素電話中講的劉鎮東那半洋媳婦,她和洋氣搭不上關系,就一身藍色羽絨服加白圍巾,沒有過多修飾,正是高遠欣賞的那種類型的女子——那她肯定就是高遠的女朋友了。宋威伸手,自我介紹:“我,宋威,高遠的哥們。高遠就拜托你了。”

  “不……”她來不及更正,劉鎮東也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大嗓門滿屋子響:“高遠這小子有點小心眼不假,不過,人是很不錯。”滔滔不絕中,她就是想解釋也根本沒有插嘴的余地,這位劉先生的話不是普通的多。不過,話多的人都是直腸子,沒有壞心眼。

  而,第一個跟她招呼的宋威沒等高遠解釋就跑去換衣服了,弄得高遠很是郁悶。

  隨便套上衣服的宋威一掃頹廢,他精神奕奕道:“上次我結婚前打的麻將放哪兒去了?”

  劉鎮東一抬擺在牆根的花架,從隔層拿出那副還是他買來的麻將牌,大家開始擺桌子搬凳子開牌。

  宋威霸占住桌面的一角,旅途的疲憊一掃而光,雙目更是炯炯有神,大聲招呼著快開始。屋內的暖氣很足,剛才鬧上好會兒,大家都冒出了汗,扯了衣服,卷上袖子,叼著煙,十足的一群座山雕。

  推著牌,高遠、劉鎮東覺得有點餓了,放下牌,兩個人都去翻翻王峻、陳素家的冰箱有什麼存料,這麼早來,他們可是都沒有吃早飯呢。

  “我要吃水餃。”劉鎮東自己點菜,“餓死了,我從昨晚就一口沒吃。”

  “他家的紅燒排骨不錯。”宋威很有權威地說,“那個,誰要吃蝦子?也給我帶一口。快點,快點開牌了。王峻,你還站在那干什麼?”

  這是誰的家?她看看身邊態度一直漠然的王峻。

  劉鎮東拖著從冰箱中搜刮出來的食材眼巴巴地看著這兒唯一的女性,她只得接過盤子, 看著三分鍾打架、一分鍾聯絡感情、三十秒找吃的、五秒推麻將的男人們,她什麼也沒有參與就成了煮飯婆——好吧,她也餓了——總之,怎麼看,也是這位房主比她更倒霉,有這位被蝗蟲過境的屋主幫襯著,她也就心情平靜多了。對於她處理家務事的能力,王峻很放心,她的手腳是伶俐。

  推著麻將,開始男人的八卦,他們追問著宋威怎麼在王峻這兒,得知宋威媳婦泡在美容院中打發宋威自己逛,他們還蠻同情宋威的,看來大男人的宋威在家裡也沒什麼威嚴。宋威翻白眼冷笑道:“劉鎮東,你沒有資格說我。高遠,你沒有結婚,更沒有資格說我。”

  “干嘛就說我們兩個?王峻不是也在這兒麼。”高遠非要拖王峻一起下水。

  王峻才不跟他們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題,他一直就沒有開口。宋威嘿嘿笑,他們中最先最大的‘妻管嚴’是王峻,大家還是心照不宣的好,不然,拆穿了王峻面具,王峻記仇不讓他們進門那就得不償失了,王峻、陳素合作的餃子和別的菜都是很好吃的。

  劉鎮東炫耀著今年要當爸爸的事情,讓大家調侃了一陣,反正恭喜是不含糊的。

  收拾得像樣品屋的廚房讓她做菜的情緒很好,等他們吃完,收拾了殘羹,她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房子的情況。

  雖然經過一場‘龍爭虎斗’,有點凌亂了,但是,無疑的,這兒和高遠那兒的豬窩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光是滿屋的書就泛著濃香,不過,好像不是書香,是藥香。

  為了能光明正大地‘滲透’夫夫之家,她特地拿著抹布裝著一邊擦一邊看。

  屋子比她預想的要簡樸,高遠那兒雖然是豬窩,但是,家俱的高檔還是看得出來的,而且,前一天晚上送他們下樓時,王峻開的車一點不亞於他們單位一號領導專用車的檔次,對於王峻陳素家的豪華,她還是做出了一系列的幻想的——真的很意外,王峻的住處相當清減,布藝沙發有舊的痕跡,但是卻透著溫馨,坐上去一定很舒適吧。

  靠著牆都是原木打造的書櫥,木紋很是雅靜,上面擺著如今很少有家庭擺放的很多的書籍,不是裝樣子的,而是專用書籍,流行的一些小說也有,布置整齊的房子沒有預想地大,也比預想地更要簡單。

  她看著原木的書架有著羨慕,伸手輕輕地撫摸它,現在,自己才工作兩年,還寄居在姨娘家,什麼時候她有了家庭也要打造這樣漂亮的書櫥,堆上自己所喜愛珍藏的書籍。

  靠著窗子的書桌上擺著一盆含苞欲放的茶花,看著放在桌上的水晶相片,她睜大的雙眼,是昨天那位陳素的單人照,她死死地盯著陳素那身制服。桌上還有好大的幾本相冊,她看得眼睛癢癢的。

  “呃??”她瞄瞄那邊海侃的男人們,又瞄瞄相冊,徘徊呀,徘徊!下定決心了,豁出去了!“王峻,我可不可以看看這本相冊?”

  王峻側頭,陳素又亂放東西了。

  “請便。”

  她真是興奮兼感激呀,小心眼的高遠的朋友居然都是這樣爽快的人,真是賺到了!

  “別讓她看,我看這個女人心術不正。”高遠不滿王峻的縱容,王峻是他的朋友,干什麼她一口一個王峻、王峻的?

  “高遠,你媳婦肯定是我們當中最不用操心的一個。”劉鎮東看著她給他們做好了飯還在勤勞打掃的麻利身影感慨不已,“王峻家,我們就不說了,我們心知肚明,我家媳婦是我願意寵著她,宋威,你媳婦呢?”

  “只要不在食堂吃大鍋飯,我頓頓吃面包牛奶外帶咖啡。”宋威淡然。

  “蠻高檔的嘛。”劉鎮東意外。

  “要是你結婚了三年也吃了三年,你試試。”宋威翻白眼,他可一向是肉食主義者。

  劉鎮東同情宋威,他媳婦對煮菜沒有心得,至少,他們可以在婆家混吃混喝兼白拿, “可,就是這樣,我們還是覺得很幸福,為什麼呢?就是因為‘愛’嘛。”劉鎮東拍拍高遠的肩膀道,“聽兄弟一言,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是呀,這年頭,哪兒有什麼特別的愛情,世上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是小說中講出來的。芸芸眾生中兩個人相遇,想要在一起,不離不棄,今後一起攜手走過人生,這就是‘緣’!”宋威也認為。

  “當然有驚天動地的愛情。”高遠冷笑著反駁。

  “你說個我聽聽。”劉鎮東不以為然,除了小說之外,哪兒有什麼奇怪特別的,這和平的年代就是有,也是情人們沒事找事互相嘔氣弄得哭哭啼啼。當然,陳素和王峻這種類型的,作為朋友,劉鎮東自動劃分在正常之外。

  “驚天——七仙女和董永,動地——梁山伯和祝英台。”高遠一本正經。

  王峻抬眼瞄高遠,一直是陳素學著高遠假優雅,現在,高遠也學著陳素講著這樣的傻話了。

  “難得呀,你也會講幽默了。”宋威意外,他還以為講這樣的冷笑話是自己的專利呢。

  劉鎮東道:“我們是過來人,兄弟,不要當局者迷了。我們可是看得相當清楚,你看陳素那樣子笨笨的,但就是他把王峻牢牢地掐在手心裡動彈不得……”劉鎮東對冷眼瞟他的王峻裝笑,“宋威媳婦賢淑吧,就是她不動聲色地把純大男子主義的宋威控制在手心,你能想像宋威抱著孩子換尿布的樣子?大黑天的一句話就打發走了宋威自個兒去美容院了;再瞧瞧我媳婦,跟我撒兩次嬌,我至今還沒有沖出美人計的圈套呢。還有呀,家裡什麼事不是我們來做呀,你再看看你媳婦,看她勤快的!兄弟,我們苦呀,頂多是憶苦思甜——跟我們比起來,你根本就是掉進蜜罐了,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高遠懶得跟劉鎮東斗嘴,劉鎮東是個話癆,跟他扯下去會沒完沒了的。

  孫莉一邊裝模作樣地拿著抹布擦桌子,一邊一張張翻看著相冊,盯著後面的照片,那是婚禮場面吧?!拍的是教堂裡的婚禮場面,不過主角不是王峻、陳素,而是另外一對男男——今天撿到寶了!!!

  她在干什麼?他們一起用眼角瞄那個坐在沙發上的每翻一頁就大喘息一聲的女人,王峻和陳素的照片有什麼詭異的地方?

  王峻瞄上一眼,那本是去年參加江明華婚禮時,陳素忙前忙後拍的照片,應該沒有什麼少兒不宜的場面吧。她是穩重還是輕浮,還得要觀察才行。

  門鈴響起,又會是誰來?今天可真是熱鬧呀。

  王峻皺眉按住牌,宋威裝著沒有聽見的,劉鎮東抬眼望高遠,高遠沒好氣道:“不關我的事。這兒又不是我的家。”

  僵持著,誰也不肯去開門。

  聽到門鈴聲的她看著這幫也不小的大男人們,放下道具??抹布,很自覺地下樓開門去了。

  還會有人年初一到這兒來?高遠劉鎮東互視一眼好像能知道是誰了,王峻依舊不講話。

  和高遠、劉鎮東預料的一樣,果然是兩個江明華一起來拜年了。

  衣著潔淨雅致的雙江拎著拜年用的花籃進來了,她一臉的殷切笑容跟在後面,那笑容讓人忍不住地誤會——高遠惡毒地想——就好像她看到多年不見的老情人似的。

  他們來是純拜年的。

  鬧了一場,吃了一頓,摸了兩圈,這會兒都太陽高掛了,不是下樓開門,她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個好天氣。趁著男人們互相招呼中,她拉開所有的窗簾,打開窗戶,關上燈,讓陽光透進來,這煙味是要好好地散散。

  “是陳素的導師?您可真年輕呀。”和江教授握手,宋威簡短地介紹了自己,“會打麻將嗎?”

  高遠和江教授換手,高遠不癡迷麻將,也就是沒有人才會上桌替代,有人的時候他一般都是只看不玩。

  劉鎮東看看表,時間過得真快,他本來要回去了,可惜被宋威拖住再打一圈——贏劉鎮東的錢很方便,宋威就認為這樣放過劉鎮東是很不智的。

  只要不矯情,大家都好相處,江教授脫下外衣開始熟練地問清規則,開始加入。劉鎮東順便恭喜一下雙江,他坦然接受恭喜,劉鎮東也沒有忘了又一次炫耀一下自己要當爸爸的事情,江教授恭喜了。

  江明華熟悉這兒的生活習慣,脫下外套去廚房給他們泡茶,這會兒,陳素沒有起床是正常的。

  “我要咖啡,最濃的。”看江明華進廚房,劉鎮東囔囔,有點犯困了,這一局打完就回家。

  高遠也要,宋威道:“拜托了,我也要最濃的。”

  給房間換了氣的她緊跟在江明華身後幫忙。其實,開水她燒好了,只是王峻家的咖啡居然要用煮的,那些燒錢的用具她可不會用,她是正兒八經的沖劑派。

  能看到真實婚姻中的夫夫,她的心情比外面的陽光還要燦爛。優雅中年的江明華讓她很興奮,跟在他後面再順便學學怎麼用咖啡爐,這對她而言可是新鮮的道具,她是現實派,從來不進咖啡店喝幾十,甚至上百一杯的咖啡——當然,由別人請客那就當別論了。

  屋子裡響起的嬰兒哭聲讓搓長城的四人同時一頓。

  “誰?”劉鎮東東張西望,孫莉從廚房跳出來望向傳來哭聲的房間,江明華也是很意外地出來,按照他和王峻、陳素相處的認知,王峻和陳素還沒有要認養孩子的打算和心理准備。

  高遠看看無表情的王峻,又望著宋威道:“是你家小公主?”

  宋威看著牌,表情猶豫呀猶豫,三秒後,他迅速果斷道:“王峻,你干女兒哭了。”

  一直就沒有跟他們抽風的王峻抬眼冷冷地看著孩子親爹,麻將是他祖宗呀,一直以來,他認為宋威要是不去軍隊,鐵定是商界之恥,不過現在王峻改變想法了,這人不進軍隊,肯定百分百就是賭蟲。

  啊!!!!!!!!!!!

  這是慘叫?王峻側身的同時抬手把坐在他旁邊偷看他牌的劉鎮東的腦袋推回去,跟這些人打牌,真是有損他的形象。

  “王峻!”陳素的慘叫回蕩在整個屋子裡,披著睡衣的陳素大驚失色從屋子裡沖出來,“王峻,我被窩裡有個小孩!”

  小孩子又不是蟑螂,陳素有必要這樣吃驚嗎?

  廢話!如果有一個性別為“雄性”的人睡得美滋滋地做著大夢,剛夢到自個兒生孩子那一刻就聽到一聲嬰兒啼哭,眼睛一張,眼前就出現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嬰兒,誰不會震驚呀!

  陳素驚駭的話語剛落,就看到滿屋子的人發怔。

  他們抬頭看著松松垮垮半穿著睡衣的陳素,散亂的頭發有著說不出情色的味道。

  “那是我家小公主,應該是要換尿不濕了,就放在牆角的包包裡,麻煩你了。”宋威示意牆角放著那只鼓鼓的軍用包包。

  陳素跑回房間,盡管陳素近視程度不輕,但是,他還是看到王峻看過來的眼光是血淋淋的。

  陳素回屋了,好會兒,嬰兒還在大哭,女嬰的哭聲也這樣響亮?不愧是軍人的後代!

  “王峻。”孩子不肯停的響亮哭聲讓陳素束手無策,套好衣服,探著腦袋,陳素向王峻求援,“你來一下,我跟你說句話。”

  壓著牌的王峻在作思想斗爭,別人全部低著腦袋當什麼都不知道沒看到的,孩子親爹精心調整著牌,盤算著出哪張最安全。江教授氣宇神定。江明華光看不吭聲——這兒有位女士,這種事情好像都是女士優先來做的吧。

  “我,我來幫忙可以嗎?”她眨眼,男人們裝啞作聾的本事,她今天可是全面見識了。聽著嬰兒是個小公主,她雖然沒有給孩子換過尿布,作為女人,這應該難不倒她。

  陳素真是太感謝她了。

  她也是很興奮地光明正大地進人家夫夫的臥室,她那緊張的、好奇的、興奮的勁頭可沒話說。

  一如既往的,裡面比她預想的要清爽,比她預計的要簡單。

  有人幫陳素給孩子換尿布,他們都該干嘛就干嘛去了。

  “呀!!!”

  女性的尖叫讓在場的所有的男人一起本能地皺眉。對男人而言,女人尖叫的頻率真的很刺耳。

  以前還真看不出來她是那種鴰噪女人,坐在劉鎮東旁邊看牌的高遠邊想邊掃臥室方向。

  從廚房間端出泛著香的濃咖啡的江明華也詫異地看過去。

  她沖出臥室,跳到客廳正中間,可謂是花容失色,一臉的驚慌失措愣愣地看著他們,有點回不過神來。

  非禮?陳素嗎?他們都扭頭盯著王峻家的臥室方位瞧——只有宋威迅速地把身邊劉鎮東的牌看得精光——再扭頭時,另一邊的江教授似笑非笑地護住自己的牌,光一圈麻將下來,他對王峻這些朋友的人品就有了很大的了解。

  “王峻。”陳素探出身來,結結巴巴道:“宋威,你不是說生的是女孩子,是個千金麼?怎麼是個男孩子?”

  男孩子?誰都知道宋威家生的可是個女孩,宋威在王峻、劉鎮東那兒可是敲了不少的手鐲項鏈什麼的,不會是在車上抱錯了?!

  看著一點點也不吃驚的宋威,王峻掃宋威,宋威一向喜歡講冷笑話,可,這個冷笑話可不好玩。

  “我想要個女兒。”宋威無辜之極。

  劉鎮東眨眼,跳起來跑去看孩子,宋威迅速換了劉鎮東一張牌,江教授猶豫了一秒,不看白不看,也迅速地歪身掃了一眼,王峻壓著牌推開宋威探過來的腦袋,跟這些人打牌——實在是有損他的風度。

  劉鎮東雙手托著脫去衣服的嬰兒出來,江明華想笑,孩子扎著大紅蝴蝶結的綢子,光溜溜的下身卻是正兒八經的小男生。

  沒有人對小嬰兒的身體有多大的興趣,相對而言,他們都覺得她的反應相當地有意思。

  她也很尷尬,其實,她並不是因為孩子是男孩在尖叫,對著一個小嬰兒的裸體,就是未婚的女子也不至於大驚小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她失聲叫出來純粹是因為剛才,她給孩子脫衣服時,孩子居然對著她的臉撒尿,她可是要干淨的人,躲閃之間,一時失聲地叫了出來,可惜還是撒在毛衣上了,純屬意外。

  她沖出門來是想換掉衣服,看著這些盯著她看的一屋子男人們,她尷尬地好像能夠明白自己今天被誤會成百年一見的純情少女了。

  哈哈!!!!!高遠放聲大笑,可笑,三庭的潑婦居然見個嬰兒的裸體會害羞成這副德性,奇跡呀!

  大家瞄著放肆大笑的高遠,高遠笑得太誇張了,笑得都滑到桌子下了。

  她漲紅了臉,一把脫下毛拖鞋對著抱著肚子笑的高遠就揍,四個人掃了高遠一眼,八只眼睛都帶著同情的味道。高遠躲閃不及,後背被打中兩下,高遠站起來要回手,對著高遠的惱羞成怒,下一秒,她逃進陳素的臥室不出來了,恨的高遠牙癢癢的。

  男人們轉過腦袋,避開高遠要殺人的眼光,各人當什麼都沒有發生的轉換話題,劉鎮東搖頭,“宋威,你也不怕你老爹老媽得心髒病一口氣喘不上來。”

  “玩笑開過了,也不看看你父母多大了。”王峻也對宋威很冷的冷笑話很感冒。

  “我-願-意。”宋威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

  無語。

  給孩子換尿不濕並不是大工程,但是,對於兩個都沒有經驗的人而言就是很麻煩的事情了,好在,有個有經驗的江明華。

  孩子身上的奶味很重了,孫莉去給孩子泡牛奶,江明華和陳素合伙給孩子洗澡,順便從提包中找出一套最漂亮的公主裝給小寶寶換上。

  在臥室內的浴室中,兩人把孩子收拾得美美地抱了出來。孩子不認生,眨著大眼睛抱著奶瓶喝得歡。

  她開心地不得了,小男孩扎上大紅綢還真可愛,沒有料到,高遠的朋友都這樣有意思,她拿著梳子小心給孩子梳上漂亮的發型。

  陳素換好衣服出來,跟他們招呼拜年,對沒有見到江曄感到奇怪。江明華在給陳素下湯圓,對他笑了一下:“今天一早本來是要一起來的,遇到同學被拉去玩了。”

  兒大也不中留呀。

  吉祥三寶的鈴聲響起,桌面上的劉鎮東和宋威同時停手掏出手機,是劉鎮東的電話。從昨天開始,劉鎮東就把彩鈴聲換成吉祥三寶了。宋威自從‘女兒’降生,也是用的吉祥三寶。

  是劉媽媽打來的,劉媽媽媽咆哮著,一早,親戚都來串門了,而一早出去送紅蛋的兒子還沒見影子,劉媽媽害怕兒子出事急著打來電話確認,至於媳婦,還在被窩裡睡得香著呢。

  劉鎮東扔下牌,高遠來替補,他手忙腳亂地找衣服:“大家初二都到我家玩,我請客!”

  “不行!初一,我在自家;初二到媳婦家;初三,你們都來我家;初三晚,我就走。”宋威頭都不抬地自摸,“那個,我家‘小公主’的壓歲錢可別忘了。”

  “知道啦。”劉鎮東沒好氣道,“你就別這麼財迷好不好,你不說,我也知道!”

  “今天是年初一,本來就不該由我說,你們就應該自個兒乖乖地把壓歲錢貢獻出來。”宋威瞪劉鎮東道,“是你們沒有誠意,我當然要說了。”看著劉鎮東掏錢包,宋威斜眼道,“你想就拿二百塊錢打發我家小公主?”

  對他們沒有營養的話題,另外三個視若無睹,耳若未聞。

  拿著皮夾的劉鎮東嘴巴都有點歪,翻著白眼,懊惱地囔囔:“你們軍隊都漲了快一倍工資了,衣食住行什麼都是國家包辦,你要那麼多錢干嘛?”

  “怎麼,不服氣?就該我們當兵的天生窮?還想要我們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要知道,就你這句話的曾經的現實狀況,讓多少國防人才流失了。”

  “軍人本來就是政治的武器,是不應該存在的,流失也是去參加社會建設了。”劉鎮東一邊系扣子,一邊不忘了跟宋威斗嘴。

  “說什麼瓊瑤型的妙話,國家是誰在守護?發洪水,遭火災,誰跑在第一位?國家的國防力量就是國際生存的通行證,沒有經年的國防上的威懾,你以為,占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就是一個大國的標志嗎?改革開放吃飽飯才二十來年說什麼傻話瘋話?看看中國地圖,有一點點頭腦的正常人,就不該講出這樣風花雪月的蠢話。沒有戰爭的國家就是人民之幸,民族之幸了,所謂的人權、自由都是建立在國家和平穩定之上的。六百塊一朵的玫瑰花,要是戰爭一開始,六毛錢也沒處賣去,跟個假花似的,你,好日子過傻了。空談者誤國!”

  “你也看到那則新聞報道了?”陳素抱著飯碗出來,大年初一,他的早餐是湯圓。

  “其實,我也想買呀,不過,我抵住了誘惑。因為,我那兒沒有賣的。”宋威搖搖頭,今年的情人節我們還分居兩地過的。好在換了個春假,沒虧。

  劉鎮東閉嘴,跟宋威講話真是自找霉倒。劉鎮東道:“知道啦,初三那天,我一定會帶著支票去作客的。”

  “謝謝。”宋威道,“說話不算話就是小狗。”

  劉鎮東撒腿跑了,當沒有聽見的。

  看看表,高遠也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老媽真的會賴在他那兒騷撓他一個月的,他那小心眼純是母親的遺傳——母親的報復就是煩他,煩死他。高遠計劃著這一局打完扔下她就跑。

  “明天有事嗎?”江明華問陳素,“我們房子弄好了,想請你們吃頓晚飯。”

  本來,江明華和江教授正式結婚後,他一直要還陳素錢,但是,陳素說什麼也不肯收。在北京,人際關系狹隘的江明華和江教授也自然地當陳素是他們親人的一份了,而且,陳素和王峻的生活很和諧,和家庭生活幸福的人來往也會讓自己的生活更有希望。

  對於江明華的邀請,陳素很高興,初二那天,除了要去值班沒有什麼事情,晚上,王峻要去聽音樂會,回家時順便接他回去就行:“一定去,沒問題。”

  看著一邊抱著孩子,眼睛閃呀閃一臉期待著的她,江明華道:“你……有時間嗎?和高先生一起來玩。”

  對於江明華的邀請,她真是興奮極了,耳朵自動把‘高先生’這個名詞過濾,她盡可能含蓄地接受這樣的邀請。

  吉祥三寶的鈴聲一響,宋威立即起身迅速地用專業速度穿上軍裝,可謂英姿逼人,拎上孫莉整理好的包包,對著王峻伸出手。

  看著宋威伸在他面前的手,王峻知道自己確實是交錯朋友了,怎麼跟個討債鬼似的?

  “車鑰匙借我三天。”宋威沒有在美容院陪嬌妻,一是想在王峻這睡會兒,二是跟王峻借車來了。過年得去串門,沒有車會很麻煩,北京城沒事擴這麼大干什麼?還有,跟她一起出國留學的朋友,他們如今都是年薪百萬的高級人才,這次有好幾個回國過年,明天還說要聚會。他知道,決定投身國防的那天,媳婦就放棄了這些奢華的生活,但是,這點面子,宋威還是要的。王峻一向在派頭上很有一套,要不是他穿上軍裝比穿上名牌西裝要有派頭得多,他還真會翻翻王峻衣櫃順幾件出來帶走。

  看宋威要走,高遠也要順車一起走,孫莉也得回去了,中午還要去相親呢,看著高遠那一付隨時要扔下她跑路的樣子,她相當警惕,今早出門匆忙,口袋裡可是沒帶一分錢。在態度上,她很有禮,行動上,她步步緊逼——她還指望著高遠帶她一起去江明華那兒做客呢。

  江教授數回錢,不贏也不虧,是該回去了,天好像不早了,江曄要回家了。趁著當口,她幫陳素把桌椅都收拾好。

  大家都要回去了,陳素和王峻下樓談談笑笑地一直把他們送到小區大門口,看著他們遠行的身影,陳素和王峻無聲地回轉。

  出入的鄰居展著新春的笑顏跟陳素王峻點頭微笑,彼此招呼著“新年好!”展開的陽光和人們的笑臉,讓一路走回的陳素感到很幸福。

  回到屋裡,看著有些空蕩蕩的本來熱熱鬧鬧的屋子,靜得讓陳素措手不及,就是王峻也覺得冷清了,互視間,王峻道:“我們出去看看廟會,怎麼樣?”

  陳素很高興王峻這個提議,套上才脫下的外套就出門。陳素考慮著後天要到宋威家做客,今天順便到廟會買上幾件幼兒玩具送給孩子。今天,孩子來的意外,他們都沒有什麼准備。幻想著宋威父母和宋威的老外婆發現那一直認定的小公主是個小王子,他們會是什麼反應?一想到這樣,陳素就忍不住要笑。

  和王峻一起出門,鎖好門窗,下樓,走在前面的王峻拉開鐵門,迎面走近了一群人,從王峻肩頭看過去,陳素很驚訝,好多的人!

  “每年都是你們到我家拜年,今年,我帶全家給你們拜年了!”迎面而來的老中醫笑得開心,“你們要出門?”

  “不,不是。”王峻慢慢地回答。

  看著要坐上兩桌的客人,熱鬧呀!

  陳素看著王峻壓抑著笑容,伸手抱過老人的小孫女,熱情地招呼著客人進來,冰箱中的存料多得很呢。

  本來對老父親不打招呼就冒昧來訪的老人的那些兒孫還有點尷尬,但是,陳素、王峻好客的態度讓他們也放下在社會中養成的矜持心,好幾年都見面,也不陌生,都紛紛上前和王峻、陳素招呼,小一輩好奇地往樓上跑著跳著。

  是呀,在陌生的城市中,未來的歲月中,他們依舊還是會遇到各式各樣的朋友,就像是遇到老中醫那樣,還會遇到江明華、江教授、江曄、孫莉還有未來更多更多有緣的朋友。將來,他們身邊依舊會流過無數的過客,有緣的、也沒有緣分的,這就是生活。

  迎著燦爛的陽光,未來的生活就是希望。

  --- 完!---

2008/04/05 02:46 2008/04/05 02:46